阿什贝利 情诗John Ashbery (1927-2017) 非尔 译 一首诗的三部分1. 爱“曾经, 让一个人亲吻我的私处。那次经历,让我心有余悸。多年后, 想及它已不带情感,没有重复的欲望也没有烦恼。 如果情况允许它还会发生,但我没有把握,因为需要思考其他事情,更加重要的事情。谁与谁上床已无关重要,情感才是关键,我总会想到情感,它注满我的生活,如风,如滚动的云彩,云朵的天空里,云朵压着云朵。”无名的灌木在奔跑,田野,去年没有排水,今年也没有排干,如波浪,在湖的尽头,每一声都是轻叹。纯净的一天,你确信这是它静立光芒的意图?要做的事情如此之多,如此不同:选择一件就够了, 或一件的几分之一。白日在别处发着蓝光,有它自己的目标。必须牢记一件事,却不必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所有的事物皆可触摸,却不可了解。日子被煎焙,以清澈的良知,影子,涟漪,矮树丛,旧汽车,对你来说,良知便是所知,不可知的,终将被知晓;熟悉的,似乎变得遥不可及。2. 勇气穿一件钻石纹的格子衬衫以这样的方式开始:百无聊赖的上午,离家不远(家,是市政府拥有和管理的朴素的一居室公寓);旅途上的日常碎片比预料的要少;嗅到了辽阔的水域,低谷,罕见的坑洼。一切蜿蜒回转赶上夜晚的力矩:我们本可以做如此多事情,我们已做了如此多事情。野草如摩天大楼,抵着天堂的蓝色穹顶:何处是尽头?这是什么?这些人是谁?我是我自己,还是一棵会说话的树?3. 我爱大海没有承诺,只是很亲密,如发黄的土地合拢。这个地方不受欢迎,原因是:房子需要修缮,院子里的汽车过于新颖,环抱的山坡在做梦,疏于记忆,愉悦、温暖的小块土地散落在平凡的树林间。我的梦变得晦涩:今早我醒来,首先意识到你不在身旁,而后又被牵回梦乡:火车,人,沙滩,游乐设施呈现幸福的样子,它们的多样性虽已过时,却仍在某处存在,也许就在旁边的院子。常春藤覆盖了整个墙面。时间变得更暗,紧迫的理由,关注着当下。大海的梦充满危险,我们还可以同眠,却无法得到它的好处,那些崩溃、盲目、血,使人想起海边其他的日子,虽然仍在,顽固如正午的盲目。 No Night Is Too Long, 1994 卡瓦菲斯 情诗 Constantine P. Cavafy (1863-1933)苇杭 译 船上这像他,的确像,这幅小型铅笔画。快速勾勒,在甲板上,午后时光如此神奇,爱奥尼亚海围绕着我们。这像他。可我记得他过去更漂亮。他有种病态的敏感,使表达更加夺目。如今他惊人的美又出现在我面前,当我的灵魂将他带回,从时间的深处。从时间的深处。一切都将变老——这素描,这轮船,这午后。午后阳光这房间,我很熟悉。现在出租了,隔壁房间被用作办公室。整栋大楼租给中介、商人和公司。这房间,我太熟悉了。那是沙发,在门边,前面有一张土耳其地毯。紧挨着是一个架子,放着两个黄色花瓶。在右边——不,是左边——一个带镜子的衣柜。房间中央是他写作的桌子,三张柳条编的大椅子。窗户边的那张床我们曾多次做爱。那些老器物,如今肯定还在边上。窗户边的那张床;午后阳光曾将它的一半抚摸。……那天午后四点我们分开只有一周……很快这一周也成了永恒。呼唤阴影一支蜡烛已经足够。它温柔的光更适合,也更优雅当阴影降临,爱的阴影。一支蜡烛已经足够。今晚的房间不需要太多光。甜蜜的幻想,接受一切,温柔之光照彻的白日梦,我以幻象呼唤阴影,爱的阴影。
Brideshead Revisited, 1945
E. E. 卡明斯 情诗 E. E. Cummings (1894-1962)张逸旻 译 我把你的心带在身边我把你的心带在身边(我把它放在心头)我从不让它缺席(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我亲爱的;不管我自己做了什么都是你的所为,我的宝贝) 我不惧怕任何命运(因为你是我的命运,我的甜心)我也无需这世界(因为美人儿你就是我的世界,我的真谛)不管月亮意味着什么,它都意味着你不管太阳歌唱什么,它永远歌唱你这里有深藏的无人知晓的秘密(这里有生命之树的根中的根与芽中的芽与云霄中的云霄;它长得那么高,灵魂难以企盼、心智无法包藏)而这正是让星球与星球相隔的神力我带着你的心(我把它放在心头) 爱比遗忘还厚实爱比遗忘还厚实比回忆还薄瘦比浪是湿的还少见比面临失去还常有它最疯狂最像月亮它不朽甚于那片只比海更深的海爱不总是为了赢讨却是为了活着比从零开始还微小比宽恕谅解还深广它最清醒最像太阳它永恒甚于那片只比天更高的天 After Edward Hopper by Richard Tuschman 情人节葡语诗 金心艺 译 佩索阿:“你的声音多情地诉说” 有些词会亲吻我们亚历山大·奥奈尔Alexandre O'Neill (1924-1986)有些词会亲吻我们就像它们拥有双唇。爱的词语,希望的词语,汹涌的爱,疯狂的希望。有些词是赤裸的,你亲吻着当黑夜失去它的面庞;有些词还会抵抗你数道哀恸的高墙。有些词突然有了色彩在苍白的词语之间,如期而至又突如其来就像诗歌或者爱情。(被爱之人的名字字母一个个显现在被遗忘的大理石上在被丢弃的纸页里)有些词将我们送往夜晚更加盛大的地方,潜入恋人的寂静他们相拥,抵御死亡。 “我熟悉这盐……”若热·德·塞纳Jorge de Sena (1919-1978) 我熟悉你干瘪肌肤上的盐当夏日变成冬日胴体在夜的汗水中休憩。我熟悉我们曾经啜饮的乳汁的盐当双唇水乳交融心在爱欲中悸动。我熟悉你发丝上的盐黑发金发或灰发,缠绕在浅蓝色光辉的酣眠里。我熟悉那残留在我手上的盐犹如海滩上挥之不去的芳香潮汐退转,海水踟蹰不前我熟悉你嘴唇的盐,你舌上的盐,你双乳的盐,还有腰间的盐,沿双臀的曲线而下。所有的盐我只熟悉你的,在你之中的我的盐,或在我之中的你的盐,一颗恋人相拥的晶莹剔透的盐。 ——马德里,1973年1月16日 After Edward Hopper by Richard Tuschman 你的声音多情地诉说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 (1888-1935)你的声音多情地诉说……如此温柔,竟让我忘记这柔软的话语都是谎言。我的心不再忧伤。是的,就像音乐会唤起不在场的一切,除了你声音里的旋律我的心别无所求。爱我?谁曾相信?如果你是一首摇篮曲,就请用无以名状的声音向我诉说。我倾听,一无所知,我快乐。虚假的幸福并不存在,当它持续,便是真实。真相赞美了什么,又有何要紧,倘若我因此感到快乐?——1929年1月22日 The Thorn Birds starring Richard Chamberlain & Rachel Ward,1983